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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城中,一个小贩子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恐。
陈与道正带着人,拦在他跟前,怒视丁家的管事。
丁家来的管事是丁世豪的心腹,留着一把山羊胡子,苦笑道:“陈爷,你行行好,不要管这闲事,大伙也都是做生意的,和气生财。”
陈与道自从云南改旗易帜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把他那把胡子剃掉了。
他爱美,从不喜欢那叫他显老的胡子。
只是从前王朝治下,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陈与道虽然很不情愿,但为了不叫人家读书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妨碍他的经营。
也就只得留着胡子。
天地一翻覆,那些王朝的读书官老爷在云南说话做不得数了,陈与道就立刻把自己的胡子剃了个干净,得意洋洋地显露着他那年轻可爱的娃娃脸。
此刻,年轻的娃娃脸上却一派严峻,睁着他那双因又圆又大,而显得天真的眼睛,毫不退让:“你们也说了,‘和气生财,大家都是做生意的’。
那末,为什么要驱赶白老哥?你叫丁会长这个读书多的人来解释解释,呵,我从来不晓得,带着棍棒家伙来砸铺子的,原来叫‘和气’!”
丁家的管事不由十分地难堪,碍着眼前人也是云南新商会的一员,不得不忍气吞声:“陈爷,我等佩服您急公好义,你看,不如各退一步。
我们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要没收他的那点子家当,不动手。
只是这姓白的,也要守我们的规矩,老老实实地,从此后,不许当街卖药材。”
姓白的小贩的脸色变得和他的姓一样惨白:“老爷,我家里人,不是有病,就是残疾,全指望着这点药材钱过日子。
我身无长技,就会采药。
您行行好......”
街上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小贩哀求没有起到任何用处。
丁管事挖苦他:“这年头,就连街边的几个五六岁的乞儿,都知道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
难道因为你嘴皮子说几句,规矩就能不守了?家里再苦,那杀了人也要偿命。
家里再苦,定下的规矩也要守。
否则,谁都不守规矩,生意还怎么......”
“谁的规矩?什么规矩?”
陈与道忽然打断了他,问。
丁管事愣了愣,以为他真忘了,忙陪笑道:“您忘啦?一直以来,这大理城中的药材行当,就是我丁家一家的。
我们与所有的采药人都有约法:药材统一地卖给我家的药铺,不许私下出售、散卖。”
丁家过去在云南名声赫赫,与皇商合作,为朝廷采买,垄断了不少的行当。
大理的药材行当,只是其中之一。
他家的这霸道做派,一贯如此,长久以来,几乎成了行当的惯例了。
陈与道却说:“我没有听过这个‘规矩’。
我只知道当初我们联合为商会,共举义军的的时候,曾经约法三章:倘若有一天王朝的欺压不再悬于我们头顶,那么,从此后,买卖自由,工商凭自己手艺吃饭。”
丁管事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青了,强笑道:“您说的是哪里话......难道您今天非要为一个小小的药贩子而伤了大家的和气吗?”
陈与道身边不少出身小商贩、工匠行当的青年,顿时面露不满之色。
一个矮个子青年不待陈与道发话,就直愣愣地顶了回去:“好威风!
怎么,只许你丁家‘买卖自由’,不许这位姓白的大哥‘买卖自由’?大家无论高低,都是工商百业之人,当初的约定,又不是只和你白家一家签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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