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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距离庄岩行宫六百里,去时禁军开道用了六七日才到,严褚带着一队轻骑抄小道回却只用了一日半。
天才将黑,琼玉楼早早的就点上了灯,白日的热气却仍是藏在风中不肯散场。
一阵热浪袭来,湖面波澜骤起,一圈圈涟漪漾开,金色的锦鲤跃出水面,下一刻又猛的扎回水里。
蝉鸣阵阵,元欢斜卧在北面小窗前的雕花躺椅上,身上盖了条薄薄的小被,眼睛虽是闭着的,但显然并无困意。
外头一有些动静,她便会侧首去瞧瞧,见只是进来撤换熏香的,便又淡淡地挪回了视线。
直到清茶领着一女妇人进了内殿,隔着帘子冲元欢行礼,朗声恭敬道:“公主,女医到了。”
一道珠帘横亘,元欢半支起身,薄被滑至腰际,似是起身的动静有些大了,她皱着眉嘶了一声,按揉着眉心躺了回去。
“都下去吧,将冰盆撤了,摆在殿里我头疼得很。”
站在两侧替她扇风的宫女应了声是,端着冰盆轻手轻脚出去的时候隐晦地打量了几眼清茶口中的女医。
那女医个子不高,裹着一身灰衣看不出身形胖瘦,倒像是道观中修行的姑子,面上蒙了半面灰色纱巾,皮肤倒是白皙,只是左边脸颊上有几块烧伤的痕迹,深浅不一,一直蔓延到了面纱下,模样瞧着十分吓人。
想来蒙面纱入宫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怕惊着了宫里的贵人。
不知怎的,这两日元欢的头疾又犯了,且比往常更厉害一些。
琼玉楼上上下下都绷紧了弦,太医的方子却似不管用一般,元欢无奈之下只好听从了一位老嬷嬷的建议,从宫外寻名医试试土方子管不管用。
那两人收回目光,身形消失在元欢的视线中。
“进来吧。”
元欢从躺椅上起身。
清茶便掀了珠帘领了那女医进去。
“公主。”
那人声音嘶哑得很,每说一个字就要费极大的气力,他跪下朝元欢行了个大礼,被清茶扶起时,惨白的额头红了一片。
比额头更红的,却是他的那双眼眸。
元欢瞧着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鼻尖无端涌出一阵酸涩,她别过眼去瞧了瞧外边的天色,神色复杂,“此次多谢你与团圆相助,我欠你们兄弟一份情。”
团慎摇头,声音褪去了哑意,愈发的雌雄莫辨起来,他道:“九公主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是我与团圆该谢您才是。”
“若不是为了小主子的安危,您全不必铤而走险,冒着这般生命危险也要出宫。”
“主子在天有灵,必定心存感激。
我与团圆两具残躯若能换得小主子一世安稳,便是死了下十八层地狱也安心。”
元欢水晶琉璃一样的指甲紧紧的嵌在肉里,甫一松开,掌心的细肉便弯出两个月牙儿出来。
团圆和团慎两兄弟被自小就被家里卖进宫中做了太监,又因学不会圆滑而被当时的总管刁难戏耍,几乎被逼到了死路上,是得了大公主鹿晨曦恩典,才堪堪逃过一劫。
后来团慎当值的兰林殿失火,他跑进去救火,最后火灭了脸也毁了,当时正是七八月的天,团慎脸上的伤口没人医治,很快就病得只剩下一口气。
最后团圆实在没有办法,跪在晨曦宫求大公主救命,这样的法子实在冒险,若是鹿晨曦心生不悦,团慎病治不好不说,还得搭上团圆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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