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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婉怡接过信细细折好,“母亲,六哥有慕大哥在外作伴,一定会照顾?33??自己的,若您不放心,现在还是可以准备些东西呀,我们给东湖的那位大儒备些土仪,全当我们的心意,也算是谢谢他们对六哥的照顾了。”
四太太欣慰的笑了笑,“婉儿过完年就十二岁了,真正懂事了,还知道帮母亲做安排了。”
甄婉怡嘟着嘴,“母亲,人家哪有十二岁,明年二月间才满十一呢,您非要往大了说一岁。”
四太太笑出了声,“满十一不就是十二岁了,哪有你这样的,非要往小了说,再过两年可就要说亲了,还这样稚气可怎么是好?”
甄婉怡胡闹似的巴拉着四太太的胳膊,“不说不说,女儿就陪着母亲,才不要说亲呢。”
甄修杰在一旁听了四太太的话也十分着急,嚷道:“就是就是,妹妹要一直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不说亲,不准说亲。”
自从甄明杰走后,甄修杰被四老爷看紧了起来,连带着老太爷对他的注意也多了起来,每天不是读书练字就是考问学习进度,可累惨他了,只有在韵意楼的时候才能松快起来,每每来了,甄婉怡总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从不问他学问上的事,还常常夸他聪明,说相信他一定会考上秀才,到时候可以和六哥一起参加乡试的。
就算留了功课,看到陪着练字的妹妹都那么认真,他也能鼓起一身的劲来。
所以他才不要妹妹说亲呢,说亲了的女儿就成别家的人了,像二房的几位姐姐,说了亲不到一年就出嫁,后来一年回府的机会只有那么几次,他可不要妹妹也如此。
四太太在一旁笑得欣慰,四老爷则打趣道:“那,我们婉姐儿不说亲,修哥儿可要记得保护好妹妹,知道吗?”
甄修杰自然是高高兴兴的猛一阵点头不已,看了眼甄茹怡,“七姐也不说亲,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以后去京城去。”
甄茹怡含笑的站在一旁,安静不多话,只是对这个小弟点头示意表感谢。
甄婉怡靠着四太太的肩膀,有家人的关爱就是这样的感受吧,内心像是一片静海,不管外面风雨多大,都有她的家人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她只觉得风和日丽,明媚安祥。
*******
这年冬天气候极为异常,雪没多下,可一直乌沉沉的,北风刮得呼呼直响,不要说病人,就是健康的人儿在这样的天气里也难得出门一趟。
可入冬后一直病在床榻上的薇娘却在腊月二十九这天顶着寒风,包着严严实实的让丫鬟扶进了长康院。
甄婉怡不知道那天薇娘跟老太太说了什么,估计四太太是知道的,后来说起时感叹道:这薇娘啊,就是心思太重太看不开了。
那天晚上薇娘在长康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抬了回去,一刻后郁芳楼就派人请了大夫进府,一直到起更才安稳下来,大夫走的时候直摇头,兴哥儿带着妹妹一直守在床前,谁来也不拉不走。
薇娘靠在枕头上看着一双儿女直哭得昏了过去。
康帝十二年就在甄府低沉的氛围里过去了,还没过完年,正月十三的大清早,天都没亮,甄婉怡就被映月推醒了,“九小姐,九小姐且,快醒醒,大奶奶过了。”
这一句话直如九天霹雳般响在甄婉怡耳边,让她脑海出现片刻空白,半晌,才一把抓住映月的手,呼吸急促地问道:“你说什么?”
“小姐,快些起身,大奶奶是寅时三刻过的,大太太正在郁芳楼帮着小殓呢。
四太太和七小姐、雪姨娘都也赶过去了,您收拾一下也去送大奶奶一程吧。”
甄婉怡掀开被子,慌慌忙忙的地趿上鞋,在映月和樱桃一起的帮忙下以最快的时间里换上了一套素色的冬衣棉裙,又披了件厚厚的玄色的披风,急冲冲的往郁芳楼去了。
甄婉怡的韵意楼离郁芳楼有些远,再加上人小步子也小,到的时候郁芳楼里已塞满了人,年小的几个都沉默的坐在明间候着,凄凄衰衰的哭声从内室传来。
四太太在榻边一边帮忙一边抹眼泪,看到甄婉怡忙退了出来,拉着人退到落地罩边,“你怎么就来这里了,这会正帮薇娘小殓换衣服呢,你可不能看,你八字忌亡人的,你不会忘了吧,快去外面候着,也算是尽心了。”
甄婉怡看着跪在榻前的兴哥儿,一脸懵懂的看着周围嚎哭的丫鬟,小手儿紧紧的牵着幼小的妹妹,稚嫩的脸上满是害怕不安,三岁的小囡囡靠在哥哥身边,嘴巴抿得紧紧的,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含着一眶的眼泪,这是多么让人心疼的孩子呀。
看着床榻方向,甄婉怡心里充满了悲伤和疑问,这样一对年幼可爱的儿女,薇娘,你怎么舍得撇下呢?就算是日子过得再难再苦,为了儿女,你也应该要支撑的呀。
难道你的世界就只有夫妻之情吗?你的世界就只有自己的感受最重要吗?如今你这一洒手,结束了自己的痛苦,了无牵挂的走了,可你的儿女要怎么办?谁会像你一样去细心照顾他们?谁会去在乎他们过得好不好?谁会去问他们要什么?你怎么忍心呢?
不知道为什么,甄婉怡的眼泪不受自己控制的往下流,她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无人问津,除了一个阿姨做饭给她吃,其余的时间就是她和一堆的玩具做伴,没有嘘寒问暖,没有游乐场的陪伴,没有家长会,所有所有和父母会出现的场合她都没有去过,一直是在自己安静的世界里,她也是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
四太太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哎呀,你这个傻孩子,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声音都出不了了,快些止住,我们到外面去。”
说完就拉着甄婉怡出了内室。
樱桃也忙跟着出来,又是倒水又是拿杌子的把甄婉怡安置好。
甄婉怡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哭了个天昏地暗,连带着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也哭了出来,这下子,郁芳楼不管里外都是一片凄惨的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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