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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人愤愤不平:“时日艰难,即便是繁华如南京,大部分老百姓口袋里,也没有多余的铜板了。
往年光景好的时候,天气都这么热了,一碗凉汤还是有不少人掏得出铜子买的。
我看那寻南小报上李白泉他们说的也没有错。”
身边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说话声渐远。
他终于彻底清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一个阴凉角落的地上,旁边放了一小盆冰。
推车就在不远处。
小二告诉他,已经有人为他付了这钱了。
距离他昏过去不知道有多久,外面的阳光已经没有这么猛烈了,他惦记着家里的孩子和老人,拖着酸软的手脚,拉着推车,尽可能快地往家里走。
在贵人们高大阔绰的府邸群后面,有不少肮脏而屋檐低矮破败的茅檐,连成一片,像是蚂蚁的洞。
那是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南京贫民的居所。
低矮的茅屋前却并没有看见他那个常年大病小病的体弱的小儿子。
也没看见有些痴呆的瞎眼老母。
街边垃圾堆着,因为热气发而臭潮如涌,苍蝇嗡嗡地飞。
邻居说,他的母亲抱着他的儿子出去了。
他苦苦地寻觅,终于看见一处垃圾后面,蜷缩着他的老母亲。
“娘,你怎么在这里?长生呢?”
老母亲抱着怀里的东西,怯怯地往垃圾堆里缩了一下。
她的精神似乎不太对头。
苍蝇停在她散乱的白发上,浑浊的双眼无神,不能遮蔽身体的破衣裳沾满了灰尘。
可是她全不在意,只是挡着怀里的东西。
他有不好的预感,强行去扳扯她:“娘,你先跟我回去。
回去后......”
老母亲怀里的“东西”
露出了半张脸。
他没有说完的话全都僵在了喉咙里。
那是长生孩儿的半张脸。
苍白,停了不少虫豸。
紧闭着双眼。
滚烫的阳光下,他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了。
“长生儿?”
他低低地叫了一句,“长生儿?”
又叫了一句。
男孩儿不吭一气。
他呢喃地问:“你怎么了?”
男孩儿仍旧不吭一气。
半晌,他听见老母亲带着哭腔,喃喃自语:“屋里那么热,那么热。
他求我,说要出去凉快一会,可是屋外也闷热的很。
我叫他用冰,他不肯用。
不一会,他就躺在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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