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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不上什么特殊的才能。
谁没有回忆,谁不会怀旧。
然而我真心感激上帝让我在这方面如此敏锐。
毫无预兆地想起一个名字都记不得的人,毫无准备时一个过去的瞬间带着色泽和气味席卷而来,那种感觉奇妙得难以言表。
人总会衰老,总会失去,我却还有机会在闭上眼的瞬间回到年少时候的操场,烤着那一年的阳光,让那一年的烦恼和喜悦再次控制我,轻轻地拉住那一年的自己的手,摇一摇,告诉她,未来会更好。
我在未来等着她。
人说喜欢回忆的人无外乎两种:现在混得不好的和过去混得不好的。
前者醉心于证明“老子祖上也阔过”
,后者热衷于显摆“老子苦尽甘来了”
。
幸亏我两种都不是,所以我不会别有用心地篡改记忆来服务于虚荣心。
回忆是一种喜好,有些人有,有些人没有,这种区别就像我和K,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对我而言,这种能力最重要的意义恐怕在于,它让我借由自己和同龄人成长的路径,回溯到最初,想起我是谁,我又怎样走到今天这一步。
人的身体里住了很多小野兽,有野心,有虚荣心,有羞耻心,有进取心,有攀比心,有爱心,也有狠心和漠不关心。
我记得在自己成长的每一个阶段,它们是怎样一个个觉醒,力量此消彼长,控制着我做出正确或错误的事情,喜欢上匪夷所思的男生,讨厌起人畜无害的女生。
我真正学会控制自己,而不是被这些小野兽所控制,花了漫长的时间。
在苛责后原谅,在期望后释怀,最终生活得真正快乐而坚强。
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有很多还在青春期的小读者,他们会给我发来许多信件,讲述那些在成年人眼中也许比芝麻还小的烦恼。
可我并不真的认为这些烦恼微不足道。
我们的家庭和学校教育很少教会他们认识自我,所以他们在和他人的攀比中寻找自己的坐标,又在被社会打击后迅速地给自己标签化,以物质和社会阶层为划分标准,彻底地将自己钉死在某个框框里,然后美其名曰,自己成熟了,现实了,“纯真年代一去不返了”
。
这在我看来是可怕的。
有句话说“勿忘初心”
,其实很多人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初心”
,最原始的天赋、力量和喜好都在他们还无意识的情况下被外力压倒,没来得及长成雏形,根本无从寻找,更谈不上忘记。
曾经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去写一些“深刻”
的东西,比如社会、职场、婚恋、官场?
我觉得,以主人公的年长程度来判断作品深刻与否的想法本身就够肤浅的了。
我喜欢写少年人的故事。
记得哈德门烟头曾经说过,她有一天看电影,把字幕里的一句“星期六比较车少”
错看成了“星期六比较年少”
。
一星期的七天中,星期六的确比较年少。
星期一到星期五要工作,那是属于成年人的责任和焦虑;星期五夜晚的疯狂则带着一种对前五个工作日的报复感,显得如此不纯粹;星期日夜晚充满对下一个工作周的恐慌,这种沉重和前瞻性也不属于少年。
只有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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