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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初元年七月初八,这一天,正是大楚世袭魏国公徐府司国太七十大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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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也恰逢持续了三年嘉庚之乱结束。
匆匆只坐了三年皇帝宝座原太子赵勘、元康帝逃出帝都金陵后不知所踪,平王赵琚登基、国体大定。
一朝天子一朝臣。
帝甫登基,自然一边镇压朝中遗留下来反对势力,一边论功行赏以彰皇恩。
魏国公府中长孙徐若麟,作为赵琚向来心腹之交,过去三年与元康帝战事中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自然权势逼人,不但受封一等忠勇伯、加从一品太子太保,且以不到三十年纪,便被提举入了内阁,与一干资历过人朝廷肱骨重臣共议朝政,成为大楚一百多年以来,入主内阁年轻大臣。
徐若麟权势逼人,原本嘉庚之乱时因遭元康帝不喜而颓败魏国公府自然也水涨船高,一跃成为如今帝都金陵炙手可热豪门,百年世家,再次辉生华堂,桂开月殿,说不繁盛荣宠。
今日司国太七十大寿,不但徐家子孙齐聚,连宫中也赐下了一双镶金芝兰如意和皇帝亲笔所书贺联。
徐家人请能工妙匠誊刻于沉香老檀竖匾上,漆以泥金彩底,如今正高高悬于贺寿中堂左右大柱之上,左书“日月双辉惟仁者寿”
,右云“阴阳合德真古来稀”
,横批“婺宿腾辉”
,往来宾客无不毕恭毕敬赏拜一番,真真是说不富贵风流,荣华逼人。
司初念此刻安静地立于她应当位置,随人朝着此刻端坐于华堂上首司国太行大寿礼。
华堂里烛火辉煌,彩屏张护,男东女西,各自依长幼尊卑而列。
众人随唱礼声齐齐下跪,将华堂五间开大厅、三间抱厦,槛内槛外,站得满满登登无一空地。
初念站得很靠前,与司国太中间,只隔了她婆婆、如今第八代国公夫人廖氏,可见她国公府地位超群。
说起来很简单,她其实就是这个世家豪门里嫡孙媳。
也就是说,如果她命好,命也够长话,有一天,她就会成为第九代国公夫人,和现她姑奶奶司国太一样,接受着膝下子孙们跪贺——但是事实是,她从十五岁嫁入国公府半个月后,久病徐家嫡子徐邦达、她丈夫就死了。
现她不过十八岁,却已经这座高高围墙里,对着从宗房过继来继子徐荃守了三年少寡。
大多数时候,初念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国公府里替她丈夫活着牌位。
哪里需要她这个嫡孙媳出现,她就会被提出来展示给众人,让他们知道徐家嫡孙虽去了,但是她这个未亡人将会永远用这种恭谦而甘心态度存于徐家,为死去人撑如同活着门面,让他永远飨受来自于人间祭拜和香烟。
初念第三次跪拜起身后,微微抬眼,看向立于前方正中正领着身后人行礼背影。
那是她公公,第八代魏国公徐耀祖。
只是今日这样场合,他却穿一身玄底织金鹤氅,头戴道士冠,一干朱衣紫袍比较下,显得格外怪异。
但是没人对他投以侧目,包括座上他母亲司国太。
4xs谁都知道,徐耀祖年轻时虽也披挂战袍替大楚南征北战,人称玉面将军,也立过赫赫战功,但人至中年后,忽然就开始炼丹修仙,近十几年是沉迷其中难以自拔,自号无量真人,常年位于南阳玄妙观中闭关修行,若非碰到像今日这样隆重大事,休想看到他身影出现国公府中。
司礼官唱礼声还耳边抑扬顿挫。
初念目光离开她公公,慢慢落到了立于他之后另个男人背上,一双原本晶莹妙目蓦地染上了一层阴翳,微微抿紧唇角,神情是冷漠。
这个着了宝蓝缂丝正服、腰束宝钿玉梁带背影高大挺拔,孔武有力,瞧着正当壮年。
不是别人,正是第八代魏国公徐耀祖长子徐若麟。
徐家皇权替中不但没被削势,反上层楼,借就是这位长孙光。
徐若麟比初念大整整十二岁。
初念对他正当称呼,应该是大伯。
只不过,他并非国公夫人廖氏所出,七岁时才被父亲带回国公府,生母甚至连个妾也算不上,所以严格来说,地位连庶子都不如,这也是为什么徐家这一辈男孙一律以“邦”
字引名,唯独他例外,名为若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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