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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捷报频传。
而如意派人去兖荆扬江四州访查民情所得的结果,却令她触目惊心。
她去找二郎要了些户籍文书查看,一个人闷不做声的算着账。
二郎咬着拇指在一旁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打岔,“你想查什么,找个计吏来问问就是了。”
如意又算了一阵,才搁下笔,道,“你吃过橡实吗?”
“我吃那个做什么?”
“我也没吃过。
前几天特地让人给我找来尝,又苦又涩,根本就无法入口。
可是有人说,能吃橡实吃饱了也是好的。”
她烦恼的揉了揉面颊,将自己拍清醒过来,正色对二郎道,“你能想象吗?那些人一年到头都在种粮,到头来自己却得用这种猪食充饥,还担忧吃不饱。”
明明想要保持平静,可说到后面她语气已不由酸楚起来。
二郎默不作声的看了她一会儿,道,“你过问这些做什么。”
如意道,“……就是想算一算如今的状况得持续多久,又能支撑多久。
好适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你力所能及的,也不过是削减掉你食邑内的封租。
莫非你还能将手伸到旁人封地上不成?还是说连天下赋税、国库花销你都要置喙?”
他见如意要开口,立刻便打断她,“你还是省一省。
如今北伐的局势一片大好,你现在敢去说这些败兴的话,阿爹心情好不和你计较也就罢了。
万一心情不好,治你个祸乱人心的罪也未见得!”
他极少对如意这般疾言厉色。
如意原本情绪就有些激动,被他一呵斥,不由气血上涌。
二郎却依旧不罢休,“何况,你以为就只有你知道民间疾苦。
阿爹用兵前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需要你来提醒?”
他自觉的敲打得差不多了,语气才稍稍平缓下来,“况且,古来又不是没有过饥荒,途有饿殍的荒年百姓都过来了,何况是现在?阿爹心里有数——前几年太湖接连大熟,民间多有存粮,一时半会儿还不要紧。
纵然有几处地域艰难些,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坏不了大局。
等到明年五月米熟,一切都会好起来。”
如意气过头了,语气反而越发清醒,“万一明年不是丰年呢?”
她说,“按说接连攻下四五座城池,多少也能从敌人手里缴获些粮草。
可我看你这边的文书,前线索要粮草怎么反而更急?我不懂行军都知道情形不对,你们是怎么看出‘局势大好’的?照这样下去,纵然明年依旧是个丰年,只要北伐还在持续,民间饥荒也只会更糟而已。”
她忧虑的其实也不仅这些——就她派去北边的商队传回来的消息看,战线北推至济水一带后,因北方河流枯水难以通运,前线粮草已经有些跟不上。
而北朝先前看似失利,却步步将兵力和粮草集中到济水一代。
如意虽不懂得行军,但她懂商贸啊,总觉着这种情形像是北朝有意为之。
在敌人的主场上,战事按着敌人的节奏进展,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局势大好”
。
——这些真正“祸乱人心”
的话她还没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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