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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长安重重磕了一个头,道:“万岁爷,奴才不敢。
您这会子要是进去,太后非要了奴才的脑袋不可。
只求万岁爷饶奴才一条狗命。”
皇帝正眼瞧也不瞧他,举起一脚便向魏长安胸口重重踹出,只踹得他闷哼一声,向后重重摔倒,后脑勺磕在那阶沿上,暗红的血缓缓往下淌,淋淋漓漓的一脖子,半晌挣扎爬不起来。
余下的人早吓得呆了。
皇帝举手便去推门,梁九功吓得魂飞魄散,抢上来抱住皇帝的腿:“万岁爷,万岁爷,奴才求您替卫主子想想——奴才求万岁爷三思,这会子坏了规矩事小,要是叫人知道,不更拿卫主子作筏子?”
他情急之下说得露骨直白,皇帝一怔,手终于缓缓垂下来。
梁九功低声道:“万岁爷有什么话,让奴才进去传就是了。”
皇帝又是微微一怔,竟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我有什么话……”
瞧着那紧闭的门扇,镂花朱漆填金,本是极艳丽热闹的颜色,在沉沉夜色里却是殷暗发紫,像是凝伫了的鲜血,映在眼里触目刺心。
只隔着这样一扇门,里面却是寂无声息,寂静得叫人心里发慌,恍惚里面并没有人。
他心里似乎生出绝望的害怕来,心里只翻来覆去地想,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什么话……自己却有什么话……便如乱刀绞着五脏六腑,直痛不可抑。
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惧,背心里竟虚虚地生出微凉的冷汗来。
屋里并不宽敞,一明一进的屋子,本是与另一位答应同住,此时出了这样的事,方仓促挪了那人出去。
旁的人都出去接驾了,只余了慈宁宫先前差来的一名宫女留在屋里照料。
那宫女起先听外面磕头声说话声不断,此时却突兀地安静下来。
正不解时,忽听炕上的琳琅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忙俯近身子,低声唤道:“主子,是要什么?”
琳琅却是在痛楚的昏迷里,毫无意识地又呻吟了一声,大颗的眼泪却顺着眼角直渗到鬓角中去。
那宫女手中一条手巾,半晌功夫一直替她拭汗拭泪,早浸得湿透了,心下可怜,轻声道:“主子,万岁爷瞧主子来了。
规矩不让进来,这会子他在外面呢。”
琳琅只蹙着眉,也不知听见没有,那眼泪依旧像断线了珠子似的往下掉着。
梁九功见皇帝一动不动伫立在那里,直如失了魂一样,心里又慌又怕。
过了良久,皇帝方才低声对他道:“你进去,只告诉她说我来了。”
顿了一顿,道:“还有,太皇太后赏了这个给她。”
将太皇太后所赐的那串佛珠交给梁九功,梁九功磕了一个头,推门进去。
不过片刻即退了出来:“回万岁爷的话,卫主子这会子还没有醒过来,奴才传了太皇太后与万岁爷的旨意,也不知主子听到没有。
主子只是在淌眼泪。”
皇帝听了最后一句,心如刀割。
他心急如焚驰马狂奔回来,盛怒之下惊痛悔愤交加,且已是四个时辰滴水未进,此时竟似脚下虚浮,扶在那廊柱上,定了定神,但见院子里的人都直挺挺跪着,四下里一片死寂,惟有夜风吹过,呜咽有声。
那魏长安呻吟了两声,皇帝蓦地回过头来,声音里透着森冷的寒意:“来人,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我叉下去!
狠狠地打!”
忙有人上来架了魏长安下去。
慎刑司的太监没有法子,上来悄声问梁九功:“梁谙达,万岁爷这么说,可到底要打多少杖?”
梁九功不由将足一顿,低声斥道:“糊涂!
既没说打多少杖,打死了再算数!”
琳琅次日午间才渐渐苏醒过来,身体虚弱,瞧出人去,只是模糊的影子,吃力地喃喃低问:“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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