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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涟,你母亲这几年病的越发严重了,经常胡言乱语。
我和她结发多年,也不忍多加苛责。”
黄尚书摇了摇头,抚着眉叹息道。
“生老病死乃天注定,母亲如今得了疯病,您不仅未休弃她,还如此爱重她,她也该知足了。”
黄衣涟莲步微移,挪到炕边为自己父亲添茶。
“父亲,您品着今儿的茶可还好?我家爷说,这是今年雀舌山上新产的明前茶,统共就那么几斤,全送去宫里了。
前些日子三王爷来求画,特地赠了几两。
我家爷思量着您爱好品茶,就全给您包来了。”
黄衣涟半蹲在炕边,仰着头,面上一片濡慕之情。
“如兰在舌,沁人心脾,好茶!
好茶!”
黄尚书轻抚茶盏,和自己女儿相视而笑,端是一派父慈子孝,和乐融融的样子,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
纳兰柒先前被黄夫人招至炕边,也无人唤她回去坐下,她便一直目不斜视地静立在一旁,和炕两旁藏青色连襟裙的奉茶小丫鬟一般无二。
“哎呀,柒儿你这孩子,怎生这般拘束,你我既有了母女情分,这黄家便是你外祖家。
你看你,也不知道回来坐着。”
黄衣涟和自己父亲又话了些家长里短,似乎才注意到混在丫鬟群里的纳兰柒,亲昵地唤道。
“禀老爷,孙太傅说有公事来拜访您,管家已将他迎到花厅里,差奴婢来给您送个话。”
正说着,有小丫鬟隔着门帘过来传话。
“瞧我这记性,西北内涝,我和太傅商议这个休沐日一起寻对策。
被你回门的喜气一冲,倒是忘了这茬子事。
“
黄尚书急急起身,宽大的衣袍勾住了小几上放置的茶盏,茶盏跌落至地,发出尖锐的破碎声。
笔直伫立在一旁的奉茶丫鬟急急躬了腰,熟稔地收拾好地上的茶渣碎片。
“建窑烧制茶盏的技术真是日益衰退,这茶盏莫不是把我袍子勾破呢?对了,衣涟,毕竟是外客,你且去屏风后避一下。
“黄尚书皱着眉头神色不耐地走至门槛处,又转头高声吩咐道。
纳兰柒低着头看向地上已被扫至簸箕的青花瓷茶盏,面上不显,心下却是嗤笑不已。
黄尚书常言”
一轴黄庭看不厌,诗囊茶器每随身“,满朝文武皆知他爱茗茶,却不知他爱的此般随性。
“柒儿,不知是否因坐久了,母亲腿脚有些泛软,你扶母亲去屏风后,可好?”
黄衣涟突然蹙着峨眉凑了过来,虽是询问,却是紧紧拉住了纳兰柒,拖着她走向屏风。
许是拉得太紧,纳兰柒闷哼了一声,她倒也不恼怒,抬眸看向自己的继母,乖顺地点了点头。
“妭儿,玉泽,李太傅乃当今大儒之首,圣上常夸他‘满腹经纶,博古通今’你们二人待会可别拘束了。”
黄衣涟走了半程路,顿了一下,笑着朝自己的一双儿女嘱咐道。
“母亲,知道了。”
纳兰妭闻言娇嗔地答应到,又转动眼眸飞快瞥了一眼纳兰柒,面上有些委屈道:“姐姐,以前母亲不舒服都是我服侍左右,现如今你来了,我倒是失宠了。
你在屏风后可得好好陪着母亲,别辜负她一腔宠爱之心。”
“妹妹真是说笑,哪有做儿女的不敬重母亲?”
纳兰柒面色不变,温声调侃道,心下却是对这母女二人十分鄙夷。
黄衣涟想借娘家的势和李太傅搭上线,为一双儿女铺好路,自是无可厚非。
可她又怕自己这个六岁稚童得了便宜去,变着法子赶自己走,着实有些小家子气了。
纳兰柒忽然想起了前世,那时她年少莽撞,对继母入门的厌恶形于面上,随其回门的事情也直接拒了。
纳兰大太太以为自己是受了乳娘的挑拨,借着丢嫁妆之事惩治了乳娘。
可叹自己是落得一时潇洒,却误了乳娘的卿卿性命。
而上世,黄衣涟也确实为自己一双儿女铺出了康庄大道。
她还家后,喜笑颜开地禀告大太太,说是纳兰玉泽与纳兰妭因着天资聪颖,才思敏捷,被李太傅所赏识。
太傅更是为她们去国子监进学亲手写了推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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