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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并非正常人类存活的情况下所待之处,可再发现我不论怎样绞尽脑汁地卖力回忆,耗费心思地回想,都已记不起自己在人间的最后那刻究竟干了什么,更是想不到任何合情合理到达此处的原因,只能疑惑地拍拍已经因为这件事而有些疼的脑袋,用求助的目光可怜兮兮地望着师父,希望作为神灵的她来告知迷途中的我真相。
师父轻声叹了口气,却没有答话。
从沉默不语地立在原地的她的脸上那复杂的表情来看,她读得懂我的意思,并且清晰地知道我是如何飘上天堂的。
这并不让我觉得生怪,因为在那些人间神话中,天使都能很轻松地猜想到人正在思索什么,所以“身为天使的她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工作渠道或心灵感应感知我到了这里、且距离那扇幸福的大门果然仅剩一步之遥”
这种事,大概再普通不过罢了。
我只知道之所以她在我踏入那扇门之前迅速赶到将我拦截下来,准备与我先谈话交流,是为了防止我还没明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便阴差阳错地和人间世界说拜拜,这个微小的细节让我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也让我意识到即使师父已经成了天使,她还在尽力地想办法让我不受到莫名的伤害,与留下无言描绘的后悔。
只因时间无法倒流,假如我不顾一切亦不回头地踏入那扇天堂门,假使没任何人来阻止我,放任我在这个陌生的天堂随处转悠,如果师父来得再慢几拍,或许我便会阴差阳错地走进天堂收人的转换通道,彻底从体验人间酸甜苦辣的纯人类变为半人半仙的天堂居民,即使之后再想回到人间尝尝冷暖,就算不将没有回头的路可选,也将需要像在人间出境旅游那样办理繁杂的手续,不会像出入家门那般简单。
不,仔细思索,事情貌似也没我想象得那么简单绝对,并不一定是贸然踏入天堂门便能获得天堂的居住证,只因于这个由上帝主宰的天堂中,即使凡人有踏入天堂门的勇气,那也得看上帝是否会下发入境允准,要是祂觉得现在还没到时候而否决,一切也都等于偷渡过境那样白搭,弄不好还得强贴个罪名打入地狱。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便能明白:假如一名外来人士在迷途中行走时意外地走到了南山,或者通过水路游泳到了南山,可是他不仅没有通行南山的资格,在关口接受公审时也没有通过,反而是看到大门便直接冲入,造成较为恶劣的影响……
那么,是监禁、罚款亦或是永久剥夺来南山的资格,亦或是说三者兼并共同处罚,就沦为说不准且很“刑”
的话题了。
“师父,告诉我吧,我到底遇到了什么。”
回到正题,我将心中的疑问转成问句悉数抛出,用平和的表情静候她的答复,可观察她接受到问句后的面部微表情,我很快也知道她不想直言我从人间升上天堂的原因,为人一直善良的她似乎是觉得直说会让我如同被打入地狱般承受不住,让我自己探寻清楚这究竟是为何,留给自己缓冲的余地,才是最为妥当的那种得知答案的方式。
可为什么不愿明面告知我?
事情难道比想象中的还严重吗。
她这一深奥地沉默,倒是把本就未完全成熟,还似个稚嫩的孩童的我的心里搞得有些乱糟糟的,心脏开始上下忐忑地砰砰乱跳,开始担忧自己是否离开得太过突然,离开时的样子是否太过凄惨、毫无体面可言,是否会引起人间那些仍在关心我的普通网友担心,是否会让已经深入了解我的朋友们感到痛苦,是否会使还在南山的角落默默关心我的亲友林茉莉一瞬间接受不了这样痛楚的现实从而影响到她的生活,是否会让曾经使我痛不欲生的家人有过一丝后悔之意,是否会让曾经一直尽职尽责帮助我的李队长等人叹息,是否会让一直欺凌我的人感到无穷无尽的快乐?
“……你来南山。”
沉默一会,师父终于开口,将我的思绪打断,把话题带回本次事件的起因,可才说了四个字,师父便又恢复了缄默状态,看样子是有点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也不知该用怎样的姿态去面对这件事情。
“……来南山。
之所以做出这么冒险的举动,是因为我的第六感不断告诉我,我们一定可行,而我听小道消息说南山的通关概率只有百分之五,我的第六感又告诉我,我的家人不能闯入南山。”
我顿了顿,将胆大去南山的原因告诉师父,师父的回答却反倒让我震住:“结束生命的手段在人们的掌控中,意外也在人们的掌握中,可是否可以踏入天堂门或地狱门,那便不在凡人的把控范围内了。
当祂们不希冀你留下时,你无法与其抗衡,祂们需要你留下时,你也无法违逆他们。”
“什么意思?”
我的内心升起一种以死亡为基底的不祥的预感,心中的疑惑也迅速攀升,最终化成久久盘旋不散的困顿,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的同时,仍然绞尽脑汁思索来这个天堂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事,可仿佛我做任何事都会以失败告终,我的记忆零碎得根本拼凑不起来,像是迷失在古堡里鬼打墙一样一无所获,更像是失去理智的博士那般对摆在面前的东西完全没有思路。
“这么说吧,上帝不希望你因意外而死。”
师父看我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思考出答案,最终缓步走到我面前,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神色复杂地答:“时间也差不多了,应该送你下去了,再留着可能真的要出事。”
“师父,等一下……”
听到师父说要将我送回人间,还有些话想对她说的我连忙着急地大喊一声,希望她再给我一些时间与她会面,可我说出的“等一下”
的“下”
字还没有完整的抛出,我眼前的天堂的景象便已经开始缓慢地消散,不由自主转变为医院病房内常见的东西。
只见淡蓝的天空变成了白色的天花板,飘浮在空中的云霭变成了洁白的墙壁,灿烂的太阳射线变成了炽光灯的照射,天堂门口的守卫变成了来往去往的医生、护士和护工,而那扇天堂门的位置则是变成了icu观察室的门,而我也又一次感受不到我的下半身,并且也意识到现在自己正插着呼吸器,无力地躺在病床上,手上吊着生理盐水瓶。
当一切场景全部回归现实,我也反应过来后,我却在瞬间感到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正在撕裂般地传递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觉,就像千万根针扎在皮肤里,百万把剑戳在心上般,痛苦得我几乎要大声咆哮出来,我顿时感觉已经达到难以忍耐的境界,想要大声吼叫以此排解,可是当我努力试着发声,却意识到目下的自己暂且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多只能让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任由眼泪从眼眶里溢出。
但是。
这个房间里好像还有其他人。
我费力地把头撇向左边,朦朦胧胧的视线中,只见一个褐发蓝眸的身影坐在我的病床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我,摆出的动作明显夹带关心,关心中还带着担忧,可脸上什么表情似乎都没有,就像表情和身体解离了般。
她好像也受伤了,伤得还有些严重。
——「我们见面了,茉莉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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