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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她还是襁褓婴儿。”
桑太医摩挲着卷轴缺口,那里本该嵌着枚血玉髓,“永昌元年疫病横行,桑家三百口人被困祖宅。”
车帘被狂风吹起,露出街边圣贤祠的鎏金牌匾,“是昭懿太后带着临川公主亲赴疫区,用凤驾撞开官兵封锁。”
桑旭君突然攥紧药箱上的青铜锁扣。
他记得祠堂供奉的祖先画像里,有位女子抱着婴孩立于烈火前,原以为是神话里的药王娘娘。
“公主左臂的烫伤,就是那年留下的。”
桑太医从袖中取出蔡氏给的荷包,金线牡丹下压着张药方,“你以为国公府真请我去请平安脉?”
桑旭君夺过药方就着车灯细看,越看越心惊:“这剂量……长期服用会致人不孕!”
“每月添在安神香里。”
桑太医突然咳嗽起来,指缝渗出暗红血丝,“今日世子夫人腕脉虚浮,怕是已用了两年有余。”
马车猛地颠簸,药箱里滚出个青瓷瓶。
桑旭君接住时嗅到淡淡杏仁味,正是方才蔡氏厅中熏香的气息:“父亲早就知道?”
“知道又如何?”
车外忽有惊雷炸响,桑旭君瞥见父亲衣襟里滑出的半块玉珏。
青玉雕着残缺的凤尾,与药经上的印章严丝合缝——分明是皇室信物。
“下月十五我替您来。”
桑旭君突然抢过药箱钥匙,“您教过望闻问切,我总不会诊错脉。”
桑太医浑浊的眼底泛起水光:“傻孩子,这脉象并非那般简单。”
“父亲看顾的从来不是国公府。”
桑旭君掀开车帘,雨水扑在滚烫的脸颊上,“那位要焚香的主子,此刻怕是正在等您配解药?”
临川公主?
桑旭君不由得回忆起这号人物。
车帘缝隙漏进的雨丝扑在《桑氏医经》上,恰浸湿了“南池疫方”
四个朱砂批注。
“五年前她才及笄吧?”
少年突然攥住晃动的药箱锁链,“那种能辨出瘴气变异的方子,怎可能出自深宫女子之手?”
桑太医摩挲着半块凤纹玉珏,玄色药箱映出他眉间沟壑:“永昌十七年腊月,你跪在祠堂背《千金方》时,公主正在死人堆里试药。”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缝,桑旭君撞上厢壁的闷响惊飞了檐角铜铃。
他顾不得额角肿痛,扯开药箱暗格抽出泛黄脉案:“这字迹分明是您的!”
“抄录罢了。”
桑太医指点在脉案末尾的莲花印上,“真正的原稿我一直保管至今。”
他忽然剧烈咳嗽,袖中滑出半片焦黑的桑皮纸,边缘还沾着暗褐血渍。
桑旭君就着晃动的车灯细看,浑身血液骤然凝固——血渍间竟混着金粉,正是宫中御用朱砂的标记。
纸角微卷处隐约可见“临川”
的蝇头小楷。
“南池十万将士的命,原是该记在公主名下?”
少年嗓音发颤,想起三年前入宫谢恩时瞥见的素衣身影。
那女子跪在太庙前求旨赐婚,单薄脊背挺得笔直。
桑太医突然掀开车帘,暴雨裹着往事扑面而来:“那年瘴毒异变,军中每日抬出三百尸首。
公主割开左臂取血做药引,伤口泡在腐尸堆里溃烂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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