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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虱子也有变成吞人大虫的时候,现在,我就要嫁给这样一只大虫。
“夫人真美。”
一名仆妇替我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小声道,“比从前更好看了。”
“你见过我?”
我问。
仆妇羞赧地抿唇笑笑,道:“见过,我是长安人呢。”
她的口音带着长安特有的腔调,很是熟悉。
我颔首,没有言语。
张氏正领着几名侍婢东摆摆西放放,外面的声音骤然响亮,一阵凉风入内,烛光摇曳。
行帐的布帘被撩起,我看到一道身影立在门前,阴影交错,那身影如夜风般清冽,像要带走一室的烛光。
“将军来了。”
张氏喜笑颜开,我身旁一名婢女连忙将我手中的纨扇摆正,把脸遮好。
眼前只剩下纨扇上洁白的经纬,踏云衔花的雀鸟后面,只能看到金黄的暗光氤氲流淌。
我听到丝毯上传来脚步声,声音不大,却能感到它的逼近。
烛光似乎被什么挡住,白底绣花的纨扇上只余阴影。
我闻到一股陌生的味道,像青草中混着酒气和汗气,须臾,手上的纨扇被按了下去。
我抬眼。
背着光,那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嗯……唇形挺漂亮,不宽不厚,有点薄;脸型也不错,前庭饱满,鼻如悬胆,很有几分长安纨绔引以为豪的那种精致——不过很可惜,他的肤色有些黑,而且眉毛太直太浓,眼睛太黑太深,尤其看着人的时候,眼底像藏着犀利的锐光……
看不多时,我赶紧垂眸。
乳母曾经教导,女子面对男人的时候,要永远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
周遭安静极了,我听到外面的军士仍在笑闹,并且能感觉到上方一道目光将自己脸上的每一寸扫过。
不知道是他喝了酒还是我脸上大红大白的脂粉涂得像个妖怪,他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低着头都觉得心底开始忐忑。
我记得上一次结婚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状况。
那位夫婿不胜酒力,被人抬进来的时候已经像一滩泥,合卺酒都是第二天才补上的。
“将军,该合卺了呢。”
幸好这时张氏开口,我听到面前的男人应了一声。
那嗓音低低,似漫不经心。
一名侍婢过来把我搀起,我眼观鼻鼻观心,缓缓迈步,身上的璎珞环佩撞击出清脆的叮叮声。
傧者引导她们隔案对坐,摄衽洗漱之后,赞者唱起祝词,二人分食盘中的肉,又饮下各自半边匏瓜中的酒。
苦味伴着酒气弥漫在口腔,我的眉头皱也不皱,用力咽了下去。
“同牢合卺,甘苦不避。”
赞者微笑地说。
整个过程,我一直保持着一个长安高门女子应有的风范,坐姿无可挑剔,没有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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