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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年先祖建立边防县九镇,行‘盐引制’,是为保边疆之安定长远。
周国无数商人前赴后继,挟资北上,开赴西北九边纳粮换盐。
一是为利,二也是为了国土安定,保家四方。”
周如水哽咽着,双手一绞,不顾帝姬之尊,面向王玉溪便行一大礼,伏拜了下去。
她字字铿锵,无比恳切地继续说道:“天骄心诚不实,但前次也罢,今日也罢,得见郎君全属偶然。
天骄鲁钝,自知不该再三为难三郎,但天骄实是想不来更好的法子了。
我只晓得,那日在君前,唯有王相对盐改曾有迟疑,想是王相仍心系天下,不忍民苦!
如今,朝堂之中无谁再敢轻谈盐法,可天骄却知,此事再也拖不得了!
盐务混沌,民心必丧!
三郎天资聪颖,也必晓得这天下的道理都是大同的,所谓唇寒齿亡,周土本已内忧外患,实是再经不起内损了啊!”
明明是几句话的功夫,周如水却感觉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般。
枝头,有飞鸟惊起的声音,她的面色隐隐有些发白,双唇抿得紧紧的,双眼却明亮而又坚定。
这模样,好不可爱,也好不可怜。
王玉溪静静地看着他,他看着她,缓缓地自塌几上站起了身来。
他面上的笑容依旧雍容,直是盯了周如水一阵,才淡淡地说道:“在溪看来,小公主并非鲁钝。”
这一句话,实不知是赞,还是讽。
说着,王玉溪便转过身,施施然地朝亭外走去了。
远处,石桥已被修好了大半,桥下的流水很暗,也很平缓。
王玉溪朝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微微侧过头,又看向了跪在亭台间双目微垂额头渗汗的周如水。
他看着她,忽然就有了些不忍,忽然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声叹息之中,王玉溪清俊如阳春白雪般的面上终于有了几分松动,他垂下眼眸,淡淡地,叮嘱般地说道:“小公主需谨记,溪今日未曾与你相见,你亦不曾路过此处。”
语罢,王玉溪便真的转身走了。
他再没有回头,再没有停驻。
光影交织之中,他那白衣胜雪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如清风明月,可触而不可即。
直过了许久,周如水才慢慢地坐回了席上。
她跌坐了回去,半晌都没有抬起脸来。
好一会,待她再抬起脸来,她的表情已是死寂一片了。
那呆滞的目光中,带着委屈,带着深深的哀伤和难过。
紧接着,她轻轻地抓起了几上的茶盏,仰起脖子便是一通牛饮。
可饮着饮着,她却低低地呜咽了起来。
再后来,她连茶盏也拿不住了,只是匆忙地用双手捂住了脸,直是泪流满面。
夜幕低垂,不同于朝邺都方向驶去的周如水主仆三人,王玉溪的马车掉头驶向了乾州。
给他驭车的驭夫正是方才一直在前头教那些个村民修桥的中年文士。
此刻,他正挥着马鞭,极是不满地对车内的王玉溪低低地说道:“公子,您今日堵在道前,便是打定了主意要助周氏兄妹一臂之力么?既如此,您又何必吓唬她一个小姑子?今日这一遭,这周天骄的眼泪怕是要流成河了呐!”
闻言,王玉溪弯起了唇,他放下手中的秘信,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觉不妥?”
听了主子的反问,中年文士直是白眼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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