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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半日,总算让我弄明白,夜华之所以发这么大脾气,乃是因这位东海的谬清公主,今夜竟吃了熊心豹子胆,妄图用一碗下了情药的羹汤,来勾引他。
奈何这味情药却没选好,叫夜华端着羹汤一闻便闻出来,情火没动成,却动了肝火。
在夜华案前伺候笔墨的小仙娥见出了这么大一桩事,依着天宫的规矩,赶紧请来了夜华后宫里唯一储着的这位侧妃娘娘。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声,夜华的这位素锦侧妃实乃四海八荒一众干后宫的典范,见着谬清下药引诱自己的夫君,非但没生出半分的愤恨之心,反倒帮着这犯事的谬清公主求情。
我进来拿扇子,正赶上他们闹到了一个段落,中场停歇休整。
我既然已将这一番来龙去脉理得完整,再听那跪在地上的两个哭闹一阵便也没什么意思。
凡界那些戏本子上演的这样的桥段,可比眼前这一场跌宕精彩得多。
正好茶水也凉得差不多了,两三口喝完,我拿起折扇,便打算遁了。
就在将遁未遁的这个节骨眼上,谬清公主却一把抱住我的腿,凄然道:“这位娘娘,谬清上次错认了您,但您帮过谬清一次,谬清一直铭记在心,此番谬清求您,再帮谬清一次罢。”
我默了一默,转身无可奈何与夜华道:“既然谬清公主跪了我,叫我再跪回去我又拉不下这个脸面,便少不得要说两句。”
他从文书里抬起头来看着我:“你说。”
我叹了一回道:“其实这个事也并不是谬清公主一个人的错,当初你也晓得谬清对你有情,你却仍将她带上天来,你虽是为了报还她的恩情,帮她躲过同西海二王子的婚事,待她想通就要让她回东海。
可她却不晓得你是这么想的,难免以为你是终于对她动心了。
你既给了她这个念想,却又一直做正人君子,迟迟不肯动手,少不得便要逼她亲自动手了。”
夜华眸色难辨,淡淡然看着谬清道:“可你当初只说到我洗梧宫来当个婢女便心满意足了。”
我打了个呵欠道:“恋爱中的女子说的话,你也信得。”
谬清那一张脸已哭得很不成样子,我敲了敲扇缘与她道:“听老身一句话,你还是回东海得好。”
遂退后两步抽身出来,将衣袖捋了捋,趁着谬清尚未回过神来,提起扇子溜了。
不过将将溜到外间门槛处,却被赶上来的夜华一把拉住。
我偏头瞟了他一眼,他将手放开与我并肩道:“天已经黑成这样了,你还找得到住的院子?”
我左右看了看,不确定道:“应该还是找得到的罢。”
他默了一默,道:“我送送你。”
里间那映着烛火的薄帘子后,又能听得几声谬清的抽泣。
我在心中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跪在里头的那两位想来正闹得累了,此番夜华来送我,她们也可以休整休整,打点起十分的精神,争取待会儿闹得更欢畅些。
如此,纵然我果真将夜华带出去片刻当个领路的,也不算耽误了他后宫里的正经事。
于是,我便果真将他领了出去,甚心安理得地受用了这个殷勤。
月色如霜,凉风习习。
夜华一路没言没语,只偶尔提点两句:“有枝树桠斜出来,莫绊着了。”
或“那方睡了两块石头,你往我这里靠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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