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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小院里围着坐了,祁采采全身贴着矮几,有进气没出气地含混应答着汪德宝的话,多是些市井浑话,姜宴殊听得皱眉也插不进嘴,渐渐的只剩汪德宝一人滔滔不绝,却越说越起劲,全然把姜宴殊当做透明,挤眉弄眼地问道:
“沈兄我这次便与你约好殿试之后去放松放松,你可切莫再拒绝。”
祁采采脑子混沌,也未听汪德宝讲的是甚,只嗯啊的应了。
这下就令姜宴殊有些抑郁了,他虽不知具体放松的内容为何,但自那胖子猥琐的面相上就可知不是好事,沈秦微竟还那么随口就答应了,一想到沈秦微与那厮混作一处,心里没来由就一阵烦闷,想也不想直接怼回汪德宝的话:
“这位小兄弟八成想得太多了,殿试可不是何种阿猫阿狗都得以进的。”
“你这厮话里几个意思,瞧不起小爷?”
汪德宝一拍桌子,强忍着手疼站了起来,指着姜宴殊怒道。
祁采采觉着身旁一震,吓得身子也是抖了抖,抬眼瞧着汪德宝与姜宴殊似是要动手,那个气,这一个个今日都要将她折腾死为止么!
竭力吼道:“坐下!”
“哦。”
人高马大的汪德宝瞬间就萎靡起来,不安地摸着凳子坐了下来,反应过来又觉着忒没脸面,寻思着找个理由,心头一动想起方才的沈姑娘,殷勤问道:“沈兄家中妹子可有定亲?”
甫一听这话祁采采愣了愣,随着汪德宝眼神瞟的方向才知是在说她的女儿身,不免嗤笑一声想得美,面上端着严肃,说道:“我这堂妹是她家中的至宝,脾气也养的刁钻促搯,净搞些古里古怪的玩意,又自小体弱多病的,我拿汪兄做朋友才直说了,汪兄就不必考虑了。”
汪德宝激动地握住沈秦微的手,一口一个兄弟叫得情真意切,算是明白堂堂沈尚书的嫡女怎穿那般寒碜。
虽说心里仍是痒痒的,但也稍微收敛了点,汪德宝憋了半响挤出一句:“沈兄堂兄妹倒是容貌肖似。”
侧耳听了这许多内容,姜宴殊也算是对汪德宝有了认识,知其也是此次应试的举子,记在了心里,随时准备给汪德宝添点麻烦。
不过那是后话,姜宴殊倒是对沈小慎与沈秦微二人的关系好奇起来,据他所知这二人乃不曾谋面的远房表亲,但就眼前所见沈秦微谈起堂妹极其熟稔,又似是不惧沈尚书或堂妹怪罪,就这么挤兑人家。
且最令他在意的是二人容貌极其神似,难免生疑。
轻咳两声,姜宴殊突然发问:“沈姑娘怎么换衣裳后再不见出来?”
“大概是乏了吧,花坞啊,姑娘人呢?”
祁采采就知道姜宴殊是个事精,这一声叫得底气十足。
花坞推开了屋门,说道:“公子,姑娘怕生,说是就在奴婢屋里坐会儿。”
屋门大敞着,正巧能看到对镜篦发的沈姑娘,头偏向一侧一头如墨的长发遮住面庞,汪德宝偷窥了眼仍是觉着悸动,碍于沈秦微坐在对面,忙收了视线绕着手指画圈圈,说的是一个发春了一个发傻了,姜宴殊逡巡一圈院里花坞萍汀都在,这院子他也来过数次,不曾再有别的仆人,那里面的女子定是沈尚书千金无疑了,可总觉着哪里怪怪的,怪在哪又说不出。
“那便不打扰堂妹了,过会儿我们就出去。”
祁采采冲花坞点点头,花坞便关了屋门,又忙与姜宴殊道歉:“说来是在下误了时间,今日便由我做酒请二位灵山客小酌一杯?”
这般急忙,一方面是不想给姜宴殊与汪德宝思考反应的时间,一方面是祁采采快憋不住笑了,不离开这总想起祁胜揽镜自照的模样。
就这般三人去到灵山客,短短几月已算作当今京城最大最奢靡的酒楼,这两日也不知店家抽哪的疯,全部酒菜都半价,祁采采也得以再次阔绰地挥手请人去这高档地儿消遣。
殿前拉着横幅,草书提笔写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站在这醒目的红底黑字下,祁采采噗哧笑了出来,她怎就联想到了姜贵妃被贬降之事呢。
姜贵妇,不,是姜昭仪还真成了众人的笑料。
降至嫔位后再不可独居一宫,袭云尚宫自然也不可能放过如今的姜昭仪,隔日起早就派了太监去帮她搬居所,定在了淑妃禧月宫,而淑妃极好说话地命人收拾了宫里的绛萼院,昔日淑妃处处逢迎巴结着姜贵妇,两人在别人眼中自是交好的,故而大都觉着袭云心胸宽广,不计较萧后殡天后这许多年姜贵妃处处刁难。
可姜昭仪自己清楚,淑妃是巴着她没错,但重在淑妃需要她姜家在朝中帮其父在每年年终考绩上做手脚,去年淑妃父亲在城西木塔巷养了房外室被正妻发现,一场大闹,后又被听闻此事的同僚告发,文人相轻,一遇事便势要将对方摔得粉身碎骨,一本本参奏的文书递了上去,所说不过是观文殿大学士思想败坏,不守礼学纲常,豢养外室,有辱大学士声名,于是淑妃厚着颜面求到她这,她自然也没少拿此笑话淑妃,虽说世家大族都有些污秽事,但被闹得轰轰烈烈的也就淑妃家里了。
姜太傅使得好手段,留着那个与淑妃之父不对眼的保和殿大学士,年年恶心淑妃家,扰得其父不得不伏低做小瞻仰姜家鼻息以求考绩里没这劣迹。
淑妃会不懂这是姜家故意的?姜昭仪相信淑妃是易被人鼓动做了出头鸟,却也不可能是个纯情蠢货做到了妃位,此一时彼一时,就在上月淑妃之父不堪其烦,他那传闻中的外室嫁与了自家庄子上的管事,连带着生的野种都随了奴姓,这一下知情人是更可笑堂堂观文殿大学士自愿做了绿毛乌龟,而这自损八百的招数却真正断了别个再拿外室戳他脊梁骨威胁他的可能性。
故此来说,淑妃不再有求与她,她再跑去禧月宫里住着就是羊入虎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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