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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墨端菜过来前便用过饭了,晚膳后端药予他喝,照往常一样给他擦过身,伺候他睡下后,去屋后的池子沐浴了一番,才回到外间歇下。
自他发病至今数日,病情不见恶化亦不见好转,就靠着老大夫的药吊着,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时疫的可怕绝非空穴来风,她总有种隐隐的预感,如今这般情况,倒更像是凶残的猛兽蛰伏已久,养精蓄锐,只消一爆发……便致命。
这当然不是好事,她一直祈祷着莫要发生,莫要发生。
“夫人,夫人,快醒醒……”
一阵由远及近的叫喊声吵得阮墨皱了眉,生生从混沌的梦境抽离,艰难地半睁开眼,看到不大熟悉的床顶。
对了,她本是过来主屋收拾些单逸尘要用的东西带走的,见屋里许久未经打扫,灰尘扑面,便绑起袖子将里面清理了一遍,累得忍不住倒在榻上歇了会儿,不料一歇便直接睡过去了。
扑在床边的丫鬟见她似是醒了,许是真着急了,不顾礼节便要伸手拉她起身,阮墨起得太猛,禁不住眼前发黑,捂着额头问她:“怎么了,急成这样?”
“夫人,王爷他、他要不好了……”
“什么?”
她一听到“王爷”
二字,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借着烛光看向丫鬟惊得惨白的小脸,声音都不自觉高了几分,“王爷他怎么了?”
一问出口,只觉自己真是多此一举,也不等丫鬟回话了,步履匆匆便往外跑去,直奔芙蕖苑。
******
平日冷清的后院此刻竟里外围了好些人,细看之下,几乎所有下人都来了,却没一个敢进屋里。
不知谁说了声“夫人来了”
,众人立即让出一条道,让阮墨得以一路无阻奔入芙蕖苑。
人尚在屋外,便闻见一股怪异的气味,越往内则越浓重,她却顾不得那许多,马不停蹄迈入内间,一眼便见榻上的单逸尘正痛苦地弓着腰,不停往痰盂里呕吐,发丝凌乱,形容狼狈不堪。
许晁半跪在旁扶着他,另一边的老大夫正给他把脉,俱是一脸凝重,对屋内极其难忍的恶臭恍若未觉。
阮墨也无心思去在意难闻的气味,一心全系在男人身上,若非怕打扰老大夫问诊,定然立时扑过去看他了。
“如何?王爷如何了?”
待老大夫一离开床沿,她便迫不及待上前询问,脸色雪白如纸。
“这是时疫的症状发作出来了,是好事也是坏事,老夫暂且没时间说太多,还得去煎药,你先好好顾着王爷,有不妥立刻让人来告诉我。”
说罢,他脚下生风似的地出去了,阮墨听得心头砰砰跳着,然她不是大夫,思虑再多亦不过是瞎操心,只得强压下忐忑不安,转向依旧阵阵吐着的单逸尘。
痰盂内的呕吐物不忍直视,她却无半分嫌恶地走近他身边,坐在床沿,一手抱着他胳膊,一手环上他的腰,从许晁那儿扶了过来,示意他交给她便可。
许晁在扶王爷起来时被吐了一身,胸膛那一片简直惨不忍睹,也没有多言,略一点头便快步回去更衣。
他走后,阮墨又扶着他好一会儿,晚间用过的饭菜和药全吐个清光,许是最后吐得只剩胆汁了,实在吐不出,才终于收住势头。
在人前从来都是冷肃清贵的单王爷,何曾被折磨成这副模样过,阮墨从怀里抽出巾帕为他擦净嘴角的污秽,看着他灰败难看的脸色,心里不禁有些抽疼,动作也愈发温柔。
单逸尘吐得浑身发虚,半靠在她身上,根本没工夫再强撑。
她递水来让他漱口便漱口,她要帮他换一身干净衣裳,他便任由她解开衣带,褪得仅剩里衣,连吭声的力气都没有,只除了她要扶他躺下时,摇了摇头,让她扶着他坐。
待他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后,老大夫也端着煎好的药过来了,阮墨出去洗净了手,回来又坐到床沿,一勺一勺给他喂下去。
那药汁她闻着便觉苦,尝在口里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好几回被刺激得欲呕,捂嘴强行忍了下去,面不改色再喝下一口,直至将整碗药饮尽。
“喝了药好,喝了药便好。”
老大夫从她手里接过碗,似是松了口气,神色却又凝着,“出一身热汗,若今晚不发热,明日便能好些了。”
“嗯,但愿如此。”
阮墨看着靠坐床头合上眼的男人,低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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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药气过了,阮墨扶着单逸尘躺下来,掖了掖被子,就在床榻边守着,以便他有什么突发情况,能及时通知守在外间的老大夫。
夜至三更半,她一手支着脑袋,毕竟累了整日,这会儿也是昏昏欲睡了,半梦半醒间听见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只当听错,待声音变得频繁了,才猛然惊醒过来,发现单逸尘眉峰深锁,脸色潮红,额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忙一叠声喊老大夫进来。
老大夫年纪大了,本就睡不沉,几乎是她一喊便醒了,急匆匆走入内间为他把脉,又察看他的口舌和双眼,掏出腰间的针袋,拈起银针迅速给他几处穴位施针,然后使力掐他的人中,终于逼得他半睁开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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