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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
林莫言觉得,从工地上看日落,总带了些挥汗如雨的狼狈和甚嚣尘上的迷茫,就连那令人迷醉的金色里,也夹杂着黄沙和水泥的味道。
他已经跟过许多项目,对工地也不陌生,但仍然没有习惯。
五点一到,所有的机器一起停止运转,喧嚷不休的工地瞬间安静。
负责放饭的大块头骑着黄鱼车开进工地,找一个阴凉处卸下食品周转箱,取出盒饭一个个发给工人。
五点到五点半,他们有半小时的休息,这是一天中最珍贵的休息时间。
然后有的去休息,有的接着上晚班,一直干到天亮。
工期紧,连夏日的午休也全部取消,所有人顶着烈日干活,盐汽水敞开供应,但每天仍有人会中暑晕倒。
晚上就更加不用提了,每人平均只睡4个小时,机器轰隆不停,三班工人轮番倒。
在放饭的师傅边上,巨大的KT板上写着“离竣工还有XX天”
的大字,每天都会被更小一点的数字所代替。
这让林莫言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那是高考前,古板严苛的女老师天天敲着黑板擦,对他们耳提面命。
林莫言暗叹一声,打开盒饭吃起来。
范洋捧着自己的盒饭,走到他边上,与他搭讪:“大学生,看不出来,你倒也挺能吃苦。”
林莫言笑了笑,咽下嘴里的米饭,“我大学毕业好几年了。”
范洋瞅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支烟,“我瞧也是,进了社会才能懂点事儿,刚毕业的就会瞎哔哔。”
范洋和林莫言吵过一架,为了施工规范不规范的问题,也为了他自说自话更换了料石。
那时候林莫言义正言辞,坚决要返工,一万分的不可妥协。
但后来,不也就不了了之吗?
读书人就是这样,说起来一套一套,但说穿了和自己有什么两样?
不也是为了个钱么!
其实这样才对,人嘛就得要点儿烟火气。
要买房、要娶老婆,要给子女上好学校,要讨丈人丈母娘喜欢……
一辈子匆匆忙忙,却有那么多事儿都排队盯着你兜里的钱,花花绿绿的钞票拿到手才是真的。
那么多傲气,能顶个屁用哇!
“不会,谢谢。”
林莫言婉拒。
虽然无奈之下默认了他们的违规操作,但他心里仍不喜欢这个人,不是为了公事,基本很少说话。
“你还是跟过的工程太少,多几回就明白,哪儿有那么多的规范,还不都是糊弄过监理公司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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