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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花前月下,有人愁云惨雾。
文工团宿舍里,林巧坐在角落的下铺床边发呆。
眼看上班时间快到了,同宿舍的几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瞟向林巧。
其中一人站起来阴阳怪气道:
“这团里有些人啊,班上得就是轻松,平时也不用上台,还说生病就生病,躺着也能把工资赚了。”
其他几人听了噗嗤笑,紧接着又有人接话:
“可不是吗?就这样还想摆人一道,却没想到偷鸡不成,倒蚀把米,这下把自己玩脱了吧?”
“以为自己掐着别人命脉,没想到啥也不是,现在连代唱都混不着了,接下去饭碗该保不住咯,哈哈哈——”
“哎呀,都少说几句,赶紧走吧,咱们谁也不是那种不上班就有钱拿的命,再不走迟到该扣工资了!”
几人说说笑笑地关门走了,全然不顾身后已经被她们的话气得像米筛一样发抖的林巧。
她原本瘦弱孱白的脸此刻红得都快滴出血来,捏紧的手指关节白里泛青,显然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强忍内心翻涌的激烈情绪。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这群人嘲讽取笑了,昨天一回宿舍,几人见她好端端坐在桌前吃着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不由分说对着她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一个人说韶惊鹊唱歌多么好听,另一个人就说韶惊鹊有多么受战士们欢迎,最可气的是她们居然还当着她的面就含沙射影地说她装病!
林巧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这么当众羞辱过,完全不留一丝情面,她当时就被臊得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
更让她惶惶不安的是,从她们的闲言碎语中还透露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韶惊鹊居然会唱歌?!
虽说林巧对此打心底里一万个不相信,可架不住文工团里的每个人都把韶惊鹊夸上了天,仿佛短短一天的时间之内,韶惊鹊在文工团的口碑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要有人提起韶惊鹊,无一例外全是夸奖,作为对比,还纷纷把她演出前装病的行为当成小丑一般拿出来嘲笑。
其中一些更过分的话更是差点将林巧怄得吐血:
“咱们原来真是错看小韶了,还以为她就靠一张脸招摇撞骗,没想到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这样看来,当初说不定就是为了帮某些人留下来,小韶才顶着骂名硬是装成不会唱歌的样子,真是难为她了。”
“要真是这样,那小韶真是好心没好报,遇上反咬一口的白眼狼了。”
林巧对此简直百口莫辩,明明一直是她在帮韶惊鹊代唱,现在怎么反而成了韶惊鹊在帮她?!
这些人的冷嘲热讽虽然难听,可也变相提醒了林巧一个事实——要是韶惊鹊不再需要代唱了,那她还能在文工团待吗?
她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当初要不是因为给韶惊鹊代唱,早在三年前她就得卷铺盖回农村了!
林巧胸腔闷得像要喘不过气来,她涨红着脸,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流,牙齿都快把下嘴唇咬破了。
她委屈,她不服,这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大家要责怪她?!
林巧抬眼看见梳妆镜里的自己,单眼皮、塌鼻梁、厚嘴唇,原本就平平无奇的五官在此刻与眼泪鼻涕混作一团之后,显得越发难看。
突然她猛地一挥手,梳妆镜应声打翻在地,摔成了无数碎片。
看着碎片中无数个丑陋的自己,她捂着耳朵弯下腰,张大嘴似乎要发出一阵呐喊,却硬是死死压抑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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