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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场的锣鼓在侧幕边上铿锵奏响了。
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这声音被整个芳苑戏班的人听来显得那么焦促不安。
小柳儿再一次帮雨梅整了整行头,小心地问着:“师姐,你……,行吗?”
“……我没事,放心……”
谢雨梅的回答有些微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这句“放心”
是说给大家的,还是在安慰自己。
“雨梅,去吧,有我。”
“文师兄!”
看到那个高高挺挺的身影,大伙的心理有了些许安定,只是那份隐忧的担心却始终不曾放下。
与松文对视了两秒,雨梅深呼了口气,淡淡道:“拉幕吧。”
厚重的金丝绒大幕徐徐开启,炫目的灯光霎时点亮了舞台深处的女角。
雨梅踩着脚下的氍毹毯,缓缓走着,缓缓抬起眼。
今天的剧场不似往日座无虚席,只在正中包厢里有一抹刺眼的桃红和一抹硬健的深蓝,周围站立着十几个面无表情荷枪实弹的手下。
雨梅不觉心头一紧:清玹,你……忍心吗?
舞台对面,身穿桃红色锦缎旗袍的范家千金一脸轻蔑,口里懒懒挤出几个字:“都说谢雨梅这《思凡记》演得出神入化,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她傲视着舞台上的婉约女子,复又扭过脸对身边人道:“玹哥,你说呢?”
穿深蓝色西装的男子没有回答,只握着手中的酒杯,望着台上的谢雨梅。
他明白,今天自己是整个芳苑戏班的敌人。
而就在半个月前,自己还是他们中的一员。
必须要这样吗?好吧,就这样吧。
谢雨梅是南腔芳苑戏班的头牌。
一张恰到好处的鹅蛋脸,一双算不上十分明亮却能在舞台上顾盼神飞的眼睛,再加上柔美清丽的嗓音,使他们这南腔小调在这瑞城的大剧场里站稳了脚跟。
她的戏迷很多,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她一时也成为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谢雨梅呢,却是一个完全浸在戏里的人。
她脑子里只有日积月累的唱词,只有高低错落的琴音。
她在班主文师兄的环护下一直活在自己的天地里。
可就在半个月前,谢雨梅的平静天地被彻底搅乱。
这搅乱的原因,就是对面包厢里的那个男人——杨清玹。
舞台上的《思凡记》还在继续着,讲述了一个被清规戒律所束缚的仙女一段无法实现的情感。
后台口,班主松文紧皱双眉,他不确定师妹雨梅今天能不能撑住。
扮小花旦的小柳儿死攥着双手,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着。
管刀枪把子的胡子大邓终于忍不住了,呸了一口愤愤地说:“那个混蛋杨清玹,没良心的嫌贫爱富。
来了半年,搞得咱们戏班不得安宁。
今天他们要是敢为难雨梅,我就豁出去这条命了!”
“行啦,叫他们停下来,我不想看了!”
大小姐范盈盈向身边的黑脸汉子一示意,那人竟从腰间掏出枪来,冲天“啪啪”
就是两响。
所有后台的人都被吓住了,松文第一个奔上台,径自挡在雨梅前面。
他冲台下一抱拳道:“范小姐,不知我们哪里伺候的不周,我在这赔礼了。
还请您多多海涵呀!”
“没什么,你们的锣鼓家伙太吵,吵得我心烦气躁,才让黑三儿放了两枪。
这戏不错,我想请雨梅姑娘过来见见。”
“雨梅年轻,不大会说话,怕怠慢了大小姐。”
松文明显看出范盈盈不含好意,只能尽力为雨梅推脱着。
“唷,真不愧是名角。
我今天花了二百大洋包了场子,都不能叫她谢雨梅来见一面吗?”
对方的眼神里已很有咄咄逼人之势了。
“师兄,没关系,我可以过去的。”
谢雨梅始终没有挪动地方,还站在刚才戏里的那个身位。
她现在反倒不那么紧张了,该来的注定会来,不能因为自己让整个戏班的人受连累。
“雨梅……”
松文满心不忍,可他也明白此时躲是无处躲的。
他只有转过身,用目光告诉冲上台的芳苑老小一定要冷静,而后柔声对雨梅说:“好吧,我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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