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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40年代初自贡和重庆
1941年该算是命运之年。
在这一年底,日军偷袭珍珠港,战火烧向了太平洋的对岸,苦难和死亡也伸向了我的美国朋友们。
1942年开春,虽是芳菲依旧,可国家运势愈发险恶。
原本国军虽是孤守西南,但尚有上海和香港可自由出入,而南向亦可自云南入缅甸,接受外援。
可几个月间,日军攻克了从上海到新加坡的所有欧美领地,顿时间乾坤逆转,人在陪都只剩下坐以待毙的困苦。
三月的一天清早,天还未全亮我便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片刻光景,德诚便进来道:“先生,您的一位美国朋友来了。”
“美国朋友,”
我喃喃道,心中寻思着此时怎么还会有美国朋友能在此出现。
看着我脸上阴晴不定,德诚忙着解释道:“先生,您认识的。
是上次到过自贡咱们宅子的那个年轻人。
他好像有东西要带给您。”
两年没见,内森原本苍白的肤色已变成古铜色,脸上的胡茬衬托出比他年岁大得多的成熟。
他身上的空军夹克已经有些泛黄,看来是一路风尘,双眼也充满了疲惫和血丝,怕是几天没有睡好。
见到我,他浅蓝的眸子中映出兴奋的光,旁的没说,劈头便问:“李先生,你有烟吗?”
先前我记得内森是不抽烟的,这怕也是战争的影响。
我平常也不抽烟,但常备了些待客,便找出一盒给他。
这烟是新的,没有开封。
内森接过烟盒,手却是不大听使唤,几下没有打开,便用力一撕,烟盒应声敞开了一个斜斜的大口子。
他也来不及看我,只是嘟囔了一声:“抱歉”
,便抽出了一根烟插在唇间。
烟叼起了,可他上下摸摸,却是找不见洋火,只得又是满脸期盼地笑着求我。
我四处翻腾,只找出两只空火柴盒,自己弄出一身的汗,而内森已是坐立不安。
还好德诚救了急,从厨房找了火,划着了,递到他面前。
他扶着德诚的手,把嘴中的烟凑近了跳动的火苗,贪婪地吸了两口。
可能是太过着急了,刚吸进第二口,便一阵剧烈的咳嗽,背弓了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
“内森,你还好吧?”
他忙用夹着烟的手挥了挥,另一只手揉了揉流着泪的眼睛,抱歉道:
“哎,李先生,你别介意。
我两个星期没怎么睡了。
这次从美国回来,真是他妈的地狱边上走了一趟。
一路上就给小日本的飞机和军舰追着。
天没亮,我们从昆明飞过来,刚爬上云层就被鬼子的飞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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