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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只是想象出来的情景,也足够让王玄之满心欢喜,妙儿说她也觉得很好,有她这句话,再多心血也是值得的。
傍晚时,陈留公主的车驾也到了这处私宅。
公主很少亲自来这里,仆从们备下的晚膳并没有包括她的份例,匆匆忙忙地去加菜,把她的碗碟放在王玄之的手边。
没等王玄之说话,陈留公主就先开了口,指着王绍身边的座位说:“我就坐在绍儿旁边好了。”
仆从们手忙脚乱地帮她换了位置,元瑶落座前看了王玄之一眼,见他一动不动地坐着,连眼睛都没有抬起。
这顿饭吃得沉默诡异,王玄之和元瑶都不说话,各自盯着自己面前的瓷盘。
王绍年纪不大,心思却很通透,对大人间的事似懂非懂,看出他们之间的尴尬,匆匆吃完了自己面前的粟米,便说要先去读书了。
王绍一走,室内便更加安静,几乎听得到一成不变的心跳声。
元瑶终于忍不住先开口:“我听说……皇兄的长陵,已经封闭了。”
王玄之的动作顿住,银筷尖儿上的一片芦笋掉落在桌子上。
长陵封闭,便意味着那两个人已经不在那里居住了,也许他们已经离开了,一起携手踏遍大魏的山川河流,又或许他们已经……王玄之微微摇头,不要问,心里就总归还有一丝希望。
或许某天他来这里时,又会见到一辆马车停在侧门边,会有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扶着一名纤细瘦弱的女子下车,远远地看一眼日渐长大的王绍。
他站起身,取过放在一边的油纸伞,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
元瑶不甘心地紧追过来,站在门口向内看去。
昏黄的灯光下,王玄之正仔细擦拭着伞面,把每一处折痕都小心地理平,再用桐油修补伞骨上的磨损。
那副神情,就像在温柔地注视着自己心爱的情人。
无限的委屈忽地涌上元瑶的心头,她从少女时起,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嫁给这个男人,跟他在同一张桌案上吃饭。
可当她真的成了王玄之名正言顺的妻子,却发现从前的幻想都已经毫不留情地破灭,反倒变成了天长日久的折磨。
她知道,王玄之的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她永远比不上那个人,可她不明白,为何王玄之宁愿整夜对着一柄油纸伞,都不愿跟她说一句话。
她冲上前,猛地从王玄之手里夺过那柄油纸伞,也许是太过心急,手上失了准头,竹质伞骨竟被她从连接处折断,中空的竹筒内掉出无数滚圆的红豆,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对不起,我……我不是……”
元瑶吓得脸色发白,她不是故意要弄坏这柄伞,她并不想惹王玄之生气。
可当她看清那些红豆时,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落在手背上。
每一粒红豆都被反复摩挲过许多遍,带着油润的亮光,表面都用刀尖刻划出一个字来——“妙”
。
现实远比她的想象更残忍,元瑶终于明白过来,她在这里才是一个外人,在王玄之心里,这座私宅另有一个女主人,那人从不出现,却永永远远都在王玄之心底最深处。
他带着这柄伞,跟它一起吃饭、一起赏月、一起饮酒……他也是在安慰自己,假装那个人一直在身边,从没有离开过,就像在东篱的那些日子一样。
元瑶转身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扶着回廊上的朱红漆柱站定,回头看了一眼王玄之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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