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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擎院的左次间,满屋都是给孩子准备的东西。
八口一米高宽的樟木箱子,置办了足够孩子穿到两岁的四季衣裳,有半个箱子的衣裳,是思伽碰过的,那些思伽和韩昭旭中衣该做的尿褥子也在,真是这么多年了,加起来的针线也没有一年的兴致。
一张乌木婴儿床,是韩昭旭动手为孩子打的床。
床样子思伽和韩昭旭商量了一天,画了改,改了又改,每一片木板都打磨的光滑,曲折处还包着软巾,怕孩子磕着,思伽又为它做了一个草虫花鸟的软罗烟帐子,床头悬着一把三寸长的蝙蝠纹大金锁,床脚挂了两串杏仁大小的银制风铃。
孩子要用的,面盆,澡盆,尿盆,便盆等各种器具,成套烧制的,累累的堆满了一角,还有各家提前给孩子送的礼,穿的,戴的,玩的,摆放的,祝福的,也放在这里。
所有,提醒着那个孩子来过的东西,都集中在这里了。
韩昭旭小心翼翼的从背后环抱着思伽,静静的立在屋中。
“伽儿,沈家的命运和前程,绝不容许再一次被无知无觉的陪绑,娘不是作为你的母亲来问你,娘是作为沈家的宗妇来质问你,你作为沈家的女儿回答我,韩家是在当忠诚还是奸佞?乾清宫里的皇长孙,流的是韩家的血统,还是赵家的血统?他是不是你和韩昭旭所出的孩子?”
思伽环顾着,神思怅惘,张了好几次口,才坚定了决心,不舍,留恋,又决然的道:“二郎,这个屋子的东西,我不想再看了,都清到库房里去,永远的……封存吧!”
“好!”
靠在思伽背后的,韩昭旭的身体怔了怔,圈在思伽腰上的手紧了些,脱出了一个字。
这些东西,带着甜蜜和痛苦的回忆,永远的用不出了,与其天天睹物思人,还是整理掉的好。
思伽转身,抬头托着韩昭旭的下颚,道:“娘说,此事在沈家止于她和父亲,就是大哥二哥也不会告诉。”
“四岁以前,我期待过,我的父母有合在一起的一天。
后来,我明白了我的期待对娘是苛待,与自己是奢望。
八岁以前,我只期盼着,和娘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辈子在边关牧牛放羊,记忆里那段相依作伴的时光,安宁充实,现在也未曾黯淡,所以,那样的日子突然没了,那一年,那一刻,我惊惧惶恐,我怕他,我也恨他,浑浑噩噩的病了一年多。
这些年,我知道自己年少轻狂,可是改不了,傅家的人起手不悔,我必不后悔自己的恣意,可是走到现在,伤了自己我无所谓,总是亏欠了你,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岳父岳母如意的沈家女婿。”
韩昭旭握着思伽的双手,眼中失意。
傅家的人,总是自相矛盾,天性的孤寒,在尘世中,又不甘寂寞。
所以,傅好才养育了韩昭旭,韩昭旭孤独了十年,忍耐了十年,又是不甘寂寞,拖进来一个沈思伽,命运似乎在轮转。
思伽仰头,缓缓的把唇覆在韩昭旭的唇上,轻柔温暖,微启嘴唇,舌尖触碰对方的舌尖,细腻呵护。
一个没有沾染性致的接吻结束,思伽垂头,看着自己的左手牵过韩昭旭的右手食指相扣,道:“父亲和母亲活得太清楚,太警醒,他们仅仅是要确认事情的真相而已。”
“沈家是忠臣,是直臣,窥得了一角,质疑和恐惧韩家的失节也是应该的。
瞒不住就算了,韩家的忠心天地可鉴,应该澄清。”
韩昭旭道。
思伽点头道:“所以我说了实话,你也不必自咎。
我的娘家是忠直之臣,也想当堪用之臣,不屑裙带之故。
说句冒犯皇上的话,将来有那么一天,沈家要是转做了外戚,成为当朝第一的外戚,依照我朝的规矩,我的娘家就要高高的供养起来,尊荣富贵穷极,却是要废了沈家至少两代男丁。
我的父兄我知道,他们都是血气之人,追求明公正道的实在权利,在权利之上满足他们对家国的抱负,这一点,才是他们立于世间的成就。
平恩侯郭家以外戚之身手掌军权,年年遭受御史台攻讦,终被太祖皇帝猜忌;承恩公明的不来,暗的来,借太后之威把五省盐务搞得乌烟瘴气,又是什么下场;广恩伯孙家倒是甘愿当富贵翁,碌碌无为,多没意思,三家外戚在眼前,沈家还是觉得当忠毅伯自在。”
韩昭旭被思伽开导着笑了下,道:“岳父岳母之心果真清明?”
思伽抬起头来勉励笑道:“你看,一个后备的京卫军指挥使,都让我爹爹这么兴奋,好似一生功名大成一般,当了外戚,沈家还敢那么雄心勃勃的,毫不避讳的追逐军权嘛,所以,爹娘不会抱怨你,你还是沈家的好女婿,至于我……”
思伽摸着韩昭旭精致的眉眼,一双明润的眼眸含着深情,如月下凝露折射出的光辉:“我说过,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原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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